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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界八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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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界八境

巫勻影在鮫螭的秘宮裏住了一夜,思慮良多,這一世她有百歲記憶,不會再做不冷靜的傻事,將自己的性命白白搭進去。

為今之計,先按自己的計劃行事,得到魔尊之位。

鮫螭聽到她願當魔尊,心裏非常高興,又擔心她會受傷,所以提議自己去為她奪得魔尊之位。

巫勻影則說,她會受傷,鮫螭也會,她絕不會踩著對方的鮮血不勞而獲。

“不過有一事,可有辦法徹底隱藏我的身份?”

她現在雖隱去神息,但魔族不乏高手,而且她若當了魔尊,自然萬受矚目,身份一事恐怕更難以隱藏。

幼神期的邪神還無法獲得真魔之身,還有可能一念成神,如此身份,神界提防她,魔界亦不敢在此時讓她做這個魔尊。

“倒有一物,此物名叫千面墜,佩戴者可以隱去本來面容,變換千面,而且不單是變容貌,還可以改變氣息,等同於說,使用者像完全變了個人。”

鮫螭說,“此物乃是神魔大戰時期,古戰場遺留之物,本是魔族大將的普通墜子,只因為吸取怨念過多,融合千人魂體,所以才有此效果。因此它的邪氣很重,被沈封於魔族禁地,惡靈冢。”

巫勻影:“知道千面墜的人多麽?”

“不多,千面墜記載於黑水境的禁書中,”鮫螭說,“除我之外,知道此墜且還活著的估計只有現在的魔尊,尾蠍。”

“偏偏此人最是棘手。”巫勻影眸光流轉,“若是他在大選前消失了呢?可會有什麽影響?”

“還有三日便是大選,所有事項都已安排妥當,就算魔尊不知所蹤,大選也是眾望所歸,恐怕不得不進行。”鮫螭道,“陛下,尾蠍魔尊不是個好對付的,且他常年居於昏傾之巔,尋常人難以接近,您要慎重行事。”

“確實難辦,”巫勻影沈思,“可若是大選當日,我被此人識出破綻,公之於眾,恐怕事情會更難以收拾,或許一朝前功盡棄。看來需要一個兩全之法,眼下時間不多,還是先取千面墜,再見機行事。”

鮫螭拱手道:“陛下何時動手,鮫螭與您同去。”

“立刻動身,”巫勻影說,“不過你是一境之君,事務纏身,還是讓聖恩與我同去吧。”

鮫螭面露憂色。

巫勻影道:“你無需擔心,我定會將他全須全尾地給你帶回來。”

鮫螭:“我並非擔心他,他受傷無事,陛下聖體不得有損。”

此言一出,巫勻影著實一楞:“為何待我如此好?是因為救命之恩?我說過,那已經是前塵往事了,你無需掛懷。”

鮫螭搖頭:“我不過一條賤命而已,彼時有用,現在大仇已報,生死無異。鮫螭感恩陛下,是因為鮫螭前半生,被天下人所負,您是唯一救贖我的人。我的命,聖恩的命,餘生都是陛下的。”

巫勻影何嘗不是被天下人負,她自然懂鮫螭,嘆氣道:“你們的命在自己手裏,要好好活著,我也會好好活著。聖恩雖小,卻得你我之力,現下實力恐怕還在你之上,你無需擔心。”

鮫螭只好依她,傳音喚聖恩來,又從掌心變出一顆珠子,道:“此乃魔珠,可以化作一個魔兵,關鍵時候為您擋下一擊,陛下收下吧。”

“不必,”巫勻影笑了笑,“這珠子,我多得是。”

鮫螭手裏有這一顆都當作至寶,而某位神尊給她的,可是萬顆。

旻焰神尊家底厚,隨意揮霍,她可不是白拿人東西之人。

三生萬物珠,這麽好的寶貝,她要拿什麽還。

鮫螭見她愁眉苦臉,問:“陛下可是憂思魔尊之事?”

“沒有,”巫勻影撐著腦袋,指尖點著臉頰,“只是我欠了別人一個好大的人情,不知道該怎麽還,早知道就選個便宜點的寶貝了。”

鮫螭:“陛下欠人寶貝?價值多少,鮫螭給他便是。”

“無價之寶。”

鮫螭:“那便還他一個無價之寶,我殿裏多得是,任他挑選。”

巫勻影想到神尊的乾坤囊裏那些至寶,鮫螭殿裏的所有加起來恐怕都比不上其中一個神器貴重稀有,怕是神尊大人瞧不上。

神尊眼界頗高,不知什麽才能入他的眼。

也不知神尊去哪兒雲游了,歸期未定,總讓她放心不下。

萬一哪日忽然回神山了,豈不是壞事。

雖然神尊蹤跡難覓,但以防萬一,巫勻影還是以三生萬物珠的附珠專門化成一只靈蝶,為她送信。

信上就寫——

“問尊上安好,不知尊上雲游到了何方,何時歸山。”

巫勻影斟酌一番,這樣寫似乎顯得有點刻意,好像特地試探神尊蹤跡似的。

不妥不妥。

就算靈蝶找到神尊,尊上見了這信,也不會回她,反而提高警惕,猜到她想趁機做些什麽。

巫勻影在前面添了幾筆,又擰著眉頭在結尾不情不願地落下幾個字。

——“盼尊上歸。”

她將靈蝶送走,隨後又趕緊雙手合十祈禱,尊上你可要晚些回來,在外面多多行善,救死扶傷,福澤萬靈。

我替六界,謝謝您了。

*

此時她“心心念念”的旻焰神尊,不在別處,正是在魔族。

而且就在黑水境內。

魔族茶樓簡樸無華,和人界頗像,最大的不同就是,這裏來往之人,包括店家,都是魔。

長角的,尾巴拖地的,還算長得正常,更有面貌奇醜無比的,八只眼睛三個頭的。

其中臨街的獨立茶室裏,此時坐著兩人,算是這裏面最正常的了。

旻焰化作普通凡人面貌,隱去神息,一襲黑紫色衣袍,襟邊生著魔族的幽紫淩霜花,魔氣甚重。

他將顯眼的白發變為黑發,頭頂插著一根銀白色簪子,簪頭赫然是縮小版的獅身白澤。

他的對面,同樣隱去面貌的男人,黑色蛇紋爬上脖頸,長發飄散,眼睛本是煉金色的豎瞳,此刻卻如同尋常凡人的黑瞳,一顆赤紅色的魔釘掛在耳垂,散發著幽幽魔息。

旻焰抿一口茶,覺得索然無味,便從衣襟上隨意摘了朵花扔進去泡,悠悠擡眸掃過對方耳垂上的魔釘。

“一介神尊,佩飾魔族之物,倒不顯得違和,玉京,你這縱橫六界的偽裝技巧愈發嫻熟了。”

他對面之人正是玉京神尊。

傳聞玉京神尊命帶兇殺氣,封神後愈發不喜與人接近,而此刻他在旻焰面前,全無拒人與千裏之外的模樣,笑道:“旻焰神尊也不賴,何時學會用魔花偽造魔息了,這招高。”

“我哪想得出這個法子,”旻焰彎眼,“自然是從旁人那裏偷學來的。”

“哦?”玉京何等聰慧,瞬間猜到是何人,“看來你和新徒弟相處不錯。”

“新徒弟?”旻焰笑說,“她可不承認我是她師尊。”

“邪神麽,天生傲骨,自然不願低人一頭,”玉京道,“況且一日為師、終生為父,她這是不願做你的小輩。”

聞言,旻焰輕笑一聲,半開玩笑道:“倒確實如此,我瞧她嘴上喚著尊上,心裏恐怕很想騎到我頭上來。”

玉京輕點桌案:“不開玩笑,邪神可是魔邪星轉世,若她有野心,想要的恐怕不只是騎上你的頭,更是整個六界。”

“是麽?”

旻焰閑淡品茶,“那便隨她。”

玉京:“?”

他都懶得搭理對方,呵呵兩聲,“我不和你說了,你還是在同我玩笑。”

旻焰吹吹茶杯熱氣,慢聲道:“這次我們來魔界看熱鬧,光看有什麽意思,何不一賭?”

“賭什麽?”

旻焰手腕輕轉,茶杯中的水搖晃了幾下:“自然是賭誰能坐上這魔尊之位了。”

這個話題玉京喜歡,他來之前就算好了,此刻自然胸有成竹地分析起來。

“依我所見,赤焰境的火烈魔君性情潑辣,卻不精於為政,赤焰境的大小事務皆由她手下的饕餮魔將打理,難成大事;碧潭境的鼉鱷魔君論戰,實力最強,追從者最多。不過依我所見,黑水境的鮫螭魔君雖上位不久,卻因當時與上任魔君窮奇一戰,名聲大震。此人手段詭譎,無人知其套路,是個變數,她才是最有可能成事之人。”

他說完一回頭,旻焰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只燕尾靈蝶,正饒有興趣地把玩。

那靈蝶就在他指尖纏繞,像在畫符,實際上是以晶瑩蝶粉在寫字。

玉京哼笑:“神尊倒是事務繁忙,誰給你傳的信,看得如此認真,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?”

旻焰擡眸,出聲道:“為何一定要是三位魔君其中之一?”

玉京好奇:“魔族能排上號的統共那麽幾個人,不是三魔君,那依你所見呢?”

旻焰意味深長道:“自然是真正的變數。”

鮫螭,算不上什麽變數。

話裏有玄虛,玉京再掐指一算,發現真如旻焰所說,原先註定好的鮫螭魔尊,現在命盤一片混沌,竟然算不出來了。

果真是變數!

“和我打賭還耍賴偷算,”旻焰道,“當罰三杯。”

“什麽都瞞不過你,”玉京訕訕道,“喝茶麽?”

旻焰揮手一變,桌上便多了一個龍首烏色玉樽,他倒了兩杯,遞給對方一杯。

樽中酒千裏飄香,濃郁醇厚,若不是他們設有結界屏障,周圍的魔都要湊過來了。

玉京一楞:“這可是千山晨露釀,你當真要給我喝?”

旻焰:“自然。”

玉京狐疑:“你向來小氣,這次這麽大方,是因為有什麽好事?”

旻焰喝一口酒,看看掌心:“高興罷了。”

玉京瞬間懂了,掰過他掌心:“什麽好消息啊,給我也看......”

他看完那行字,話音戛然而止,有一瞬間的僵硬。

這哪是什麽正經信,還用如此稀有珍貴的靈蝶傳信,不對,這竟然是三生萬物珠的附珠!

“你竟然把三生萬物珠送給她,”玉京簡直難以想象,結合這一紙酸信,只能得出一個結論,“你,你們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。”

不怪他多想,信上赫然是——

“問尊上安好,神山寒涼,空曠孤寂,不知尊上雲游到了何方,何時歸山。勻影在此,盼尊上歸。”

這些話的意思不就是“我寂寞想你,不管你在哪,快點回來”!

巫勻影要是聽到他此番解讀估計要吐血,她的重點明明是那兩個問句!

旻焰洞察一切,又怎可能不知她真正所想。

待玉京又仔細把那行字看了幾遍,旻焰才收起掌心,道:“你我是摯友,我不該瞞你。”

玉京洗耳恭聽。

旻焰說:“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玉京松一口氣,喝酒:“我就知道,你是何人,千年冷面神尊,從來不......”

旻焰繼續:“是我執念太深。”

“噗!”玉京酒水噴了出來,“你認真的,神尊大人?”

旻焰只是鄭重點頭,沒說什麽。

從前是他步步踏錯,這一次他要跟從本心。

一點一點地,將從前失去的,全部拿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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